久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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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只要能相聚,自然哪里都好。”

[玄亮]如何与中年危机斗争

warning:先主第一人称,各种穿越吐槽

 

 

我听说这帮士人都爱弄点文雅的,摆点架子什么的。算上这次我都来三回了,再见不着——我就再来几次呗。

 

不是不是,我真没什么受虐倾向,我要是真忙,才不来见他呢,这不是在荆州呆得都快闲出毛病了,上个厕所一看,不得了,之前穷得吃了上顿没下顿,这一在荆州安顿下来,人近五十都髀里肉生了,再多吃几年怕是马都上不去了。唉,这人呐就是不能不折腾,一安逸,心气儿没了,完蛋了。无怪景升兄当年能以一书生之身平定荆州三十六郡,现在荆州大米吃多了,人都吃成大米了,再叫他打个仗,费劲!

 

所以我得多跑几趟隆中,见不到人就见不到人吧,我就当锻炼身体了。元直怕我生气,还给我讲了一个故事,叫啥千金买骨,怪玄乎的。嗐!我说元直啊,我脾气好着呢,你不用开导我,搞得我好好地锻炼个身体还跟作秀似的,这样不好。

 

其实不光锻炼身体,还能视察一下今年冬小麦的情况。也不知道这诸葛孔明是个何方神圣,端着士人的架子还干着种地的活儿,这应该不是最近上流社会流行的风尚吧?哎哎哎,益德你别进人家地里糟蹋粮食,小心我罚你一周不许吃干粮!

 

 

 

今天下大雪,挺好,瑞雪兆丰年啊。

 

就是冻得慌,也没想着这南方咋能这么冷,一路打喷嚏都给我打晕了,死命裹着棉衣在雪地里哆哆嗦嗦地走,第一次埋怨起这个诸葛亮来。没有他,我这会儿肯定窝在家里伺候我刚怀孕的老婆呢,哪儿会在这吃雪喝风的。

 

不过这次敲门,居然敲开了。

 

不光敲开了,这人还在睡觉,我都冻傻了,他居然在睡觉。

 

他那个小童倒是挺机灵的,看我(主要是我身后的两位)脸色不对,立马给我们一人塞了一个暖手炉,还说这是夫人做的,我们夫人那叫一个心灵手巧云云。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来是为了找诸葛亮他老婆呢。得了,总归拿人手短,卧龙就应该多睡睡觉,不然怎么叫卧龙呢?云长益德你们不许胡来。

 

等到身上都暖和了,益德都想拿火把点了屋子了,他终于醒了。

 

 

 

虽然我对见不见得到他并没有太上心,却也是想象过他的样子的。这个人可能和我差不多年龄,顶多小一点,特清高,要不怎么能没有明主就甘愿种地呢?我问过元直,他死活不告诉我,只是神秘兮兮地说将军你见了一定很惊喜。我想元直你小看我,我活了四十七年了,什么人没见过,能有多惊喜,难不成是鹤发童颜?

 

今天一见,没有鹤发,童颜沾点边。

 

卧槽,还真他大爷的惊喜!

 

我的惊喜施施然地挑帘出来,手里攥着把羽毛扇,我还没来得及想大冷天的你干嘛拿把扇子找罪受呢,他便拱手执了个晚辈礼。我赶忙扶他胳膊。亲娘诶,我手都抖了,要真是个老梆子我倒舒坦了,这一年轻人,搞得我心里七上八下的,先不说他才能几何,可这年龄能看得上我?找罪受呢吧。

 

他说前些日子去了蜀中,不知将军来访,是亮罪过,将军莫怪、莫怪。

 

我没过脑子,脱口而出,没事儿,我正好祝先生过年好!

 

他闻声抬头,第一次看我眼睛,我自我斟酌一下,应该不是在确认我脑子是否有问题……然后他没崩住,边笑边说,将军过年好。

 

 

 

接下来的故事大家都知道,隆中对嘛。褒者盛赞它的预言性,此后天下三分的风波都在这一对策里搅动;贬者质疑它的可行性,因为跨有荆益和结好孙权仿佛有不可调节的矛盾。但当时我们伫立在建安十二年的新年,以前我只知道曹操即将大兵压境,而我那荆州大米吃多了的景升兄依然在犹豫不决。现在他给我展开了一张更大的地图,他指着荆益和江东,指尖利落地划过地图,我第一次知道长江的势力原来还能连成一线,而我,一个在中原落魄了大半辈子的、现在正与中年危机斗争的人,居然能在天下里分一杯羹。

 

我傻坐在席子上,看他的衣袖在地图前蹁跹飞动,讲得斗志昂扬,脑子里却全是我当年跟一群小孩儿光着屁股在树底下玩,忽然有一天被门前的桑树闪瞎了眼,一个激动,就跟今天一样脱口而出:我长大了一定要坐这样的羽葆盖车!

 

然后叔叔当即胖揍了我一顿。

 

现在有一个年轻人双手撑着我面前的几案,像一头蓄势待发的豹子,他说诚如是,则霸业可成,汉室可兴矣!

 

我眨眨眼,外面还飘着大雪呢,他都出汗了。

 

我动了动手指,想给他擦擦,却发现自己手里也攥得都是汗。

 

完了。我想。但我还是淡定地眯起眼角的褶皱。我说我来问的只有汉室,你又给我整出个霸业来。我又想了想,又问了个更具体点儿的,我年近半百,一事无成,无兵无地,你怎知孙权肯帮我?

 

他抿了抿嘴角,反问我,左将军,你既然年近半百,一事无成,还无兵无地,那么你除了相信我,还有别的路可走吗?

 

我笑笑,笑得我觉得我今天特别和蔼亲切、耐心过分,特别像老父亲谆谆教导叛逆期的儿子。我说我是没路走,但你这么有才,条条大路通长安,去哪儿都比跟我发展好,怎么就一定要跟我呢?

 

事后我回想我说的话,怎么想怎么觉得欠揍,明明是自己死乞白赖跟人家那儿逛了三回,完了见着了还推人家走,我要是诸葛亮,第一个轰我出门。所以幸好诸葛亮不是我,他听完之后也跟着笑,没恼,笑完了就笃定地说,因为我觉得我们就是一路人——刘将军呀,天要下雪,曹操要南下,而我要扬名,你,反正穷途末路,不如跟我放手一搏。

 

穷途末路,放手一搏。

 

我在心里念叨着这八个字,这在我颠沛流离的前半生里不断出现过的八个字,这一次又一次救我于放弃和死亡边缘的八个字,而现在这八个字要救我于中年危机。

 

我喃喃念着,门前桑树,犹如车盖否?

 

他没听清,问我刚才说了什么。

 

我抬起头看他,才发现他其实很高,就像当年我家门前那棵高大的桑树。我说我来时看见先生不但种田,还种了……那是桑树?

 

他说是啊,桑树是经济价值很高的作物,桑叶可入药,桑葚可食用,桑木可做弓,蜀中养蚕织蜀锦,更是要大植桑树。

 

我第一次心跳得这么快,当即离席长拜于地,吐字掷地有声。

 

——请先生出山,刘备必以生死相托!

 

 

 

荆州还没打起来那会儿,我给他讲我的前半生,他通常不置可否。有一回我忍不住逗他,够劲不?刺激不?穷途末路不?我跟你说我跟别人不一样,别人是喝高了吹牛逼,我是真事儿。他就有点嫌弃地看我,说将军你能有点追求不?我敢说你以后能更刺激,还能不用这么失败。

 

我乐了。后来的事你们也知道了,当年我真觉得他是个纵横家,利口巧辞,要风得风要雨得雨,说啥就是啥,游说孙权那会儿,穷途末路,也能被他说成阳关大道。

 

他后来就越来越不像个纵横家了,他不再叫我放手一搏,他给我说我姓刘,他被我埋在兵马钱粮里了,但是不是到了中年危机,我还拿不准,毕竟他比我中年危机的时候成功多了。

 

再后来啊,我在白帝城看着他,也没啥好说的了,家底儿都败光了,哎,晚节不保,丢人啊。

 

他一如往常,就是把批公文的地方挪到我旁边儿了,连人家来汇报我那坟造得咋样了他也不避讳。他是真懂我,其实我越穷途末路,越不怕。

 

最后的最后,我想我再不怕也没用了。该说的说尽了,他挺沉默地跪在我床榻前,我一瞧,他鬓边儿都白了。我心里发紧,叹了口气,忽然又想起了什么。

 

我叫他,孔明诶。

 

他说臣在。

 

我看着他,像很多年前他看着我一样。

 

我说孔明啊,穷途末路,放手一搏。

 

 

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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