久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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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只要能相聚,自然哪里都好。”

[刘白友情向]痛快

Warnning:考前的胡言乱语。元白刘柳不是过去时,刘白也不是现在时。

 

 

 

白居易第一次真正遇见刘禹锡,是宝历二年。一人自苏州,一人自和州,同返洛阳,巧在扬州相遇。虽说是初逢,可两人早已神交许久,运河上的两船当即并做一船,菜是点缀,酒最要备齐,纸墨自然也随时伺候着。白居易给人满上一杯又一杯,但其实他高度近视,倒的酒有一半要都要倒错地方,于是桌上酒水淋淋的一片,刘禹锡就大笑,乐天这是要把运河都倒满酒了。

 

话说一半,酒已喝满。男人之间建立友谊是很简单的,不过一碰杯,一仰头,事后吐到一起,就结成了兄弟。其实白居易也不想只把友谊建立在酒上——诚然他有很多的酒友,不谈政事,不论诗赋,一起搂着姑娘听着琴,行酒令一道一道如流水,烂醉到天明——但刘禹锡实在是很好的酒友,满上他就喝下去,酒对他来说好像就如白水一般,何止痛快,简直痛快。

 

白居易最后端着酒却没喝,他这时候已经有点熏熏然,刘禹锡在他眼前不只是模糊一片,还分成了两个。他把酒又放下,酒水一震,洒出大半,沾湿了他为了返京新洗过的衣袖。他冲刘禹锡笑,他问梦得,你痛快吗?

 

刘禹锡给他讲了一个故事,大意是有一个人下棋很好,曾经很风光,后来一边再贬,路上还丢掉了他最爱的人。这种故事白居易听过很多遍,他甚至觉得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这个故事的主人公,丢掉他自己最爱的人。他就拿竹箸在旁边敲盘子,笃笃笃,头跟着一点一点,命压人头不奈何哟。刘禹锡又开始笑,他的笑跟白居易不太一样,白居易拿笑来遮掩苦,越无所谓越好,刘禹锡的笑就是笑,笑的本质就是表达愉快,既然都要笑了,为什么不发自内心呢?然后他给白居易留下了两句很有名的诗,叫沉舟侧畔千帆过,病树前头万木春。

 

白居易眼都直了,过了一会儿他才想起来叫旁边杵着的舟子,快快快,纸墨呢,这句我一定得留下。

 

刘禹锡拿起来自己的竹箸。什么痛不痛快的,反正人生几回伤往事,山形依旧枕寒流。

 

 

 

白居易也丢掉了自己最爱的人。有一晚他趴在纸上写墓志铭,写着写着忽然想起刘禹锡,扬州初逢,舟中把酒,沉舟侧畔千帆过,病树前头万木春,此句在处处当有神物护持。当时他们二人顺运河一道同游,看山川大河,日升月落。他当时确实痛快,像梦中得来的豪情使人快活,他刻意忘记越州倔得跟牛一样的元稹,可后来只觉得痛。

 

 

 

白居易数了数,都老到这份儿上了,犹能交心者,除了刘禹锡,不过寥寥。

 

白居易身体一直不好,眼疾越来越严重,堕马伤过的腰和痛风的腿每次都能准确预知雨雪的到来。他们已经老得不能再老了,老到都能长居洛阳,一个太子少傅,一个太子宾客,吃着白饭养老了。他们纵酒、放歌、赋诗,把年轻时放肆却不能尽情做过事统统做了一遍,哪怕他们醉倒在洛阳城的街道上,也没有人敢拦他们。从前故人入梦,午夜惊醒时还会泪湿枕巾,情绪激动到要大病一场,如今都能当面笑谈那些人了。

 

再后来他们一起喝酒,刘禹锡忽然说,好多事我都不记得了。白居易说不要紧,都在酒里。

 

所以他们只是喝酒,像很多年前一样,只是喝酒。白居易更加不能把酒准确地倒进杯子里,喝了两壶,洒了有一壶半,尽数浇在洛阳的泥土里。最后他也笑了,说他们人多,应该比我们多喝些。而他们是谁,从来不用明说。

 

刘禹锡跟着点头,抽了一只竹箸说,我想起来一件事,你在扬州见我的时候,好像在敲盘子。我想到庄子鼓盆而歌,要不今天不写诗了,我们唱歌吧。

 

白居易拍了拍手,那就唱你的竹枝词吧。杨柳青青江水平,闻郎江上唱歌声,东边日出西边雨,道是无晴还有晴……他头发花白,眼睛浑浊得蒙了一层雾,牙齿漏风唱得荒腔走板。但他觉得很痛快,又痛苦,又快活。

 

刘禹锡听得乐不可支,好容易不笑了,说,庄子才不唱这歌。

 

 

 

那时我们有梦,关于文学,关于爱情,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。

 

如今我们深夜饮酒,杯子碰到一起,都是梦破碎的声音。*




*北岛的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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